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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親
  佝僂瘦弱的身形,經夕陽餘暉斜照下,拖曳拉長的身影更顯消瘦.孤寂寞,    
                                           為何消瘦?為啥孤寂落寞?
      如此纏繞糾葛不清的答案或許深藏在那三合院破舊老房子前,踱著蹣跚步履不停繞著大稻埕
走著的 那位白髮皤皤老年人的內心深處.
(埕:字義三合院前的廣場)
夕陽餘暉由金黃色轉趨暗紅而至灰暗,已悄然消逝在屋脊背後,但見倦鳥群群歸返,盤踞在屋後那棵年代已久的老榕樹上吱吱喳喳嚷嚷著,好似等不及要將今天中所觸及的驚喜與奇妙的感覺與家人分享,如此嘈雜熱鬧的景像聽在那老人的耳裏、看在那老人的眼裏,滿是感動與奢望,感動的是他年輕時,所組成一個雖是艱困卻也曾享有過與妻小相聚在一起的愉悅家庭,如今膝下的子女為求三餐溫飽、為脫離貧苦的夢魘而外出打拼,早已漂泊西東,此刻那位老人若想再擁有五十年前所享有的家庭歡樂已是種奢望且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往後也唯有日復一日蹣跚踱步環繞在大稻埕上,對著狹長的巷口眺望著,盼望他思念的兒女可曾否出現在遠處的巷口?
童年時的回憶對我而言,是殘酷的、是痛苦的、是無奈的,每當思及童年生活窘境,猶歷歷在目令人不忍怵睹,由於父親不郎不秀加上其年幼時孱弱多病,因而不得父愛母憐,最後被硬生生留置在家中務農幫傭,挑糞、打水、砍材、除草樣樣來,凡遇芝麻小事就遭其父母責罵、兄長奚落他都唯命是從,連吭也不敢吭一聲,自小對事物有所認知以來,一幕幕令人忿恨不平的對待、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話語,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
我們的苦難到來了,父親經久受到不平的待遇後,將所有鬱悶之氣全數出在他的妻小身上,動不動就對我母親破口大罵,因父親庸碌無奇又以務農為主,一個月總掙不到幾佰元,卻要撫育七個小孩,因此當逢年過節,我們沒有新衣可穿、更甭談有壓歲錢可拿囉,這還不打緊,每年農曆新年,鄰里家家戶戶歡天喜地沈醉在節慶歡愉中,而父親卻要全家人在大年初二下田除秧苗,就連讀國小二年級的我也受池魚之殃不能例外,平日一放學,便吆喝著我背著魚簍跟在他後面走遍廣闊田野、小溪去電魚,每當走在泥濘滿地的田埂上,小腳ㄚ黏著厚重的泥巴,稍一不慎跌個四腳朝天,也只能淚往肚流在父親厲斥聲中爬起,捕來的魚貨能賣就賣,賣不出去的才有得吃,哪能跟家境優渥平常就有五爪富士蘋果可吃的伯父們相比。
在鄰里婦人的眼裡,我父親可是她們稱讚的老好人,遇鄰家有電燈管路及水管修理壞掉,只要他家婦人一句話,他就是拼死拼活,也會幫其修護且完全免費,然而當自家的水電管路壞了,父親卻不聞不問任其損壞從不去維護它,所以遇有鄰里婦人向我母親稱羨她嫁的老公很棒時,我母親只能抿著嘴角苦笑,心裏卻暗自幹譙,我母親事後告訴我們說:「她當時真想一頭撞死呢!」還對我說:「你們以後要爭氣點!不要像你父親,你父親只會牛欄內惡牛母,對自己的人惡言相向,對別的女人卻甜言蜜語」,現在回憶起,母親她說的是事實,一點也不為過。
我從小在如此艱困環境下耳濡目染一切,知道父親的無能與自艾自憐的個性,害得我們全家人被伯父母瞧不起,也因此我跟父親間的親情,談不上很融洽。
直到最近父親因胃癌住院,看見他孱弱不堪的身軀痛苦躺在病床上呻吟著,眼角沁出滿懷愧疚的淚水,我不忍心再苛責他並察覺到,早年或許父親是迫於無奈、也或許父親以孝養雙親為職志而不與父母、兄長交惡,才自願留在家中幫傭、侍親,才讓他的妻小受盡苦楚與親友的鄙視。
由於父親的無能、懦弱、缺乏果斷、謾罵的負面行為,卻也促成正面的我,讓我自小培養成,遇事堅強、處事圓融、顧家盡責疼惜妻小、並多方充實各項才藝,為著就是替老爸爭一口氣,今天如轉換個心情與角度來檢視自小所承受的一切,父親的確可算是我的貴人、是我生身父親,我要將他沒有能力及所欠缺給我們的一切,反哺予他、並回饋在我妻小身上,我要父親晚年能享有更美好的照料,我此生也絕不會重蹈父親那戇直不當的思維及他那缺乏自主性格的後塵,我要讓我的妻小的生活有所憑藉與依靠,因為我熟知:「缾罄罍恥」的道理,我更要讓經常在故鄉三合院老房子前,那位踱著蹣跚步履繞著大稻埕走著,且不時對著狹長的巷口眺望著的那位老人盼望成真,讓他看到他思念的兒女已出現在遠處巷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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